回忆记：长统丝袜

Zeno

　　洁白的泡沫在乳黄色的啤酒上面使劲地努力了一下，最终还是未能溢出瘦长的杯子。服务小姐轻盈地转身离去。

　　小西盯着她走开，但目光却是淡然的。来海口已经很久了，却仍不太习惯，当初以为在海南一切都可以很容易地手到赚来，现在想起就好笑。他抿了一口啤酒。

　　街上的霓彩时不时沾在落地窗上，隔了那层时髦的玻璃，看上去有气无力的。四处望一望，烛光点点，唯独他是单杯独影。

　　小西在海口的一家开发公司任职。他是在海南最火最热的时候来的，那时全国各地上这儿的人那个多啊，在车站码头随便抓一把就有好几个，在海口求职的人就如蝗虫一般。小西猛喝了口啤酒，抬头看看窗外，远处的写字楼可怜巴巴的亮着几盏灯，一幢大楼整一副破落贵族的模样。

　　一阵高跟鞋敲击硬木地板的音节，在小西的左侧打上了休止符。小西的眼皮跳了一下，不用看，那双婷婷玉立的大腿就停在他的身旁。

　　“可以吗？”

　　“请吧。”

　　他没有望她，语气有些淡漠。

　　服务小姐碎步过来：“小姐您要……”

　　“咖啡，谢谢。”

　　咖啡上来了。小西为她加方糖，目光不觉就愣愣地停在她那藏在衣衫下呼之欲出的双乳上。她婉尔一笑，很悠然。

　　小提琴手忽然拉起了那支《思乡曲》。小西愕然：这样的地方也奏这样的乐曲？一看会心的她，小西马上悟了过来。琴声如泣如诉，很快把他带回到了家乡那条微风轻浪的小河。

　　“明天情人节，晚上你一定来好吗？”

　　她低低地一说完便站起身离去。小西没有目送她。小西一口喝完了杯中的啤酒。我终于有女人了，他对自己说。凭直觉，他知道自己和这个女人会有一段故事，现在的女人喜欢有特点的男人。

　　其实小西认识她已经有些时日了。那次到广州出完差准备返回，在洲头嘴码头他偶然发现一个年轻女子独坐在那里，面前扔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，望着白晃晃的阳光下行人稀少的街面，目光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沉和绝望。这不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吗？小西的心一动，走了过去。她支支吾吾地告诉小西，本来已买好了去海口的船票，但一不小心连同钱包一起被人偷了。说这番话时她没敢抬头。

　　“是吗？”小西说道，“不是到海口吗，那走吧！”

　　“你帮我？”她的神情仿若绝望的落水者突然发现有人朝她奋力游来。

　　“为什么不呢？只要你不怕我拐了你卖掉。”

　　渡过琼洲海峡到达海口，小西留下自己的地址便走了。她找过他几次，落落大方又很含蓄，小西装作什么也不清楚。小西觉着自己并不高尚，但也还未卑下到想利用女人的弱点捞点什么的地步。

　　看了看啤酒杯，小西扬扬手。

　　服务小姐结完帐，用小盘子将余款送上，微笑的脸上有种期待。小西慢悠悠地将盘里的最后一张小纸币拾起，她的眼中顿时冒出一股无法掩饰的蔑视。就在她刚要离开的瞬间，一张钞票扔进了盘子，瞧着她坚挺的乳房颤了一下，小西离座，心里有种淋漓的快感。

　　明天情人节，送什么礼物呢？玫瑰花巧克力，没有创意又不实用，化妆品内衣，还行，但两人还远没有达到那种默契。

　　整整走了半条街，他的眼睛一亮：一排女人的袜子！

　　他买下了手感最好的那双长统丝袜。

　　腿走得有些酸了，小西想回宿舍。但转念一想，何不马上去找找她，看她喜不喜欢这礼物，如果不喜欢明天又可以另送嘛！对，就这样！

　　快要到她租住的小巷子了。她也给过地址给小西，不过他以前从没来过。远远的，他便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，是她！他的心中一喜，脚底下不由得就加快了许多，手中的袜子也不知不觉地就拆开了。他忽然停住脚步——一辆在街灯下闪闪发亮的“本田”车驶了过去，悄无声息地停在她的身旁。一个矮胖的男人打开车门下来，猥琐地搂住她。小西听到了她咯咯的笑声。红色尾灯一亮，车开走了。巷子前已空无一人。

　　一阵风儿吹过，那双长统丝袜忽悠忽悠地就从他手中飘落到了街道上。小西呆在那儿，许久回不过神来……